李沛涵-东京大学

（第一周）

1.3 抵达日本：

想提醒之后暑研寒研来日本的同学（如果有的话），暑研的短期停留签证并不能办理银行账户，手机号等等一系列生活需要，请务必寻找一个你在日本认识的亲朋好友寻求帮助。我在日本这边没有任何熟人，但顺着实验室人脉打听到了多年以前有清华毕业的学长目前在日本读博士，并且非常惊喜地发现他就在我申请短期研究的实验室。于是大量的生活初始设置都在学长的帮助下解决了，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会非常的困难。

日本这边租房是大问题，我这次有幸抽签中了东大的学生宿舍，方便了很多，如果有后来人打算来日本短期研究的话一定提前一点参加抽签，能多抽几次提高中奖概率，或者自己早点开始找房子租。

1.4 参观实验室：

Tomari lab 研究内容主要聚焦于piRNA，主要研究内容之外，另有mRNA，植物相关non-coding RNA，干细胞以及Hero protein相关的研究组。实验室共18人，我来的时候没有本科生，有数名硕士，大多数人是博士，顶头大师兄大师姐目前以研究员的身份在实验室继续做学术研究，同时寻找合适学校的就职机会。

我所在的实验室成果非常丰硕，很容易申请经费，于是实验室财力非常雄厚，购买高新设备和大耗资实验都没有限制。有好实验仪器和材料使其更容易产出科研成果，于是实验室越发有钱，形成了科研的滚雪球。

目前老师正在出差，可能明天或者后天能见到老师，听实验室师兄以及引荐的老师所讲述的，Tomari教授非常的nice，基本不会push学生，但却不知为何完全能保证实验室的研究成果。实验室的推荐上班时间是10:00-17:00，并且可以根据自己的通勤时间来进行调整，可以说工作环境非常轻松，日本这边大家一般也会在晚饭点下班回家，很少会有人大晚上做实验，周末也不加班，学校和后勤和大家都会休息。实验室有很多博士/博士后研究员拥有自己的家庭，这样的工作安排使他们能保证在做学术的同时兼顾照顾孩子。非常神奇的是，尽管是这样宽松的工作时间，实验室的科研产出能力却很高。目前我并不理解这是怎么做到的，希望能在三个月内体会到日本这边的科研之道。

虽然如此，但实验室今年会有很多人毕业离开，并且最近两次入学考试没有任何新人加入（有人考进来，但并没有加入这个实验室）。我非常疑惑这一点，如果这样的“有钱，老板特别nice，从不要求加班，每年都能发nature”的实验室放在清华，估计早就被想加入的各路人马淹没了。造成这样结果的原因，首先是日本的学术氛围与众不同。日本人上大学的比率特别低，即使是核心城市东京，也只有60%左右，上硕士的人数则进一步降低，而到了博士，则是数一数二的少。在日本读博士和做科研可以直接划等号，因为日本社会里学历越高反而越不好找工作，大多数人大学毕业会直接就业，对日本人而言这就是就业的黄金时期。而读硕士的时候也会考虑将来想就业的企业，选择对口的研究方向来挑选实验室。于是便导致本地人读硕士/博士的人数很少，来基础研究实验室的人更少，目前实验室1/3都是外国人。而生物领域的外国人在考虑海外留学的时候，均直接考虑美国，再来是欧洲，基本没人考虑日本，从清华每届毕业去向就可见一斑，我寻找到的上一位生命学院在日本读书的学长是五年前左右从清华毕业的，据他所知，直到我来这里之前，没有任何清华生命学院的人来日。美国的科研综合实力确实最强，但日本这边也有数个很冒头的科研领域，不输美国，甚至有可能胜过美国，于是我个人认为，留学的眼光大可以不聚焦在欧美上，邻国也可以成为不错的选择。

虽说如此，日本留学对很多人而言一个大门槛可能是语言。这里并非英语国家，并且大多数日本人的英语水平并不高，来这里留学的话日语是生存必需品。而上大学之后在兼顾其他各方面学业的情况下修完一门全新的语言并且在时限内通过考试并不是特别简单的事情，虽然只要入学的时候规划好路线的话就一定能做到，但可能在迷茫着将来要在哪里继续读书的时候就已经错过了这个时间段，于是也就没法再走这条路了。如果大学后期才确定想来日本留学的话，只要能够接受gap耽误一年到两年的时间（在日本这边gap会有以非正式学籍进行长期研究的机会）其实也有机会。

1.5 听课题：

今日宿舍组织学习日本生活注意事项，和导师正式见面，并且和实验室的一些师兄师姐们聊了聊课题。

对于短期科研这种情况，日本生活注意事项里比较重要的就是佩戴口罩的礼仪以及灾害应对方式。日本人非常习惯戴口罩，他们佩戴口罩是没有疫情之前就有的习惯，而疫情之后更是除了吃饭喝水全程佩戴口罩，留学生需要注意一下这个礼仪。至于灾害应对，日本属于多灾多难型国家，台风海啸地震是常规操作，管理员特别介绍了一下如果没有通知说大家紧急避难的话就不用理会。虽然我现在还没遇见地震，但感觉如果真的发生了还是会很害怕。

今日和导师见面询问了入学东大相关的事项，没有特别的进展，东大这边老师们的态度都是只要你能通过日本的修士考试那么就可以直接内定好实验室。日本这边的实验室是没有轮转机制的，所有想入学的人需要在正式入学之前通过各种方式，比如短期研究或者长期研究，日本有专门的长期研究申请入口，来了解实验室，入学立刻定导，不会耽误宝贵的两年硕士时间。日本硕士只有两年，并且毕业不要求发文章，到了博士毕业才有这个需求。

东京大学这边对于国内清华大学的认可度我感觉是挺高的，实验室的大老板和小老板都表示了“你既然是清华的同学一定很优秀，我相信你没问题”这样的态度。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礼貌性的，但小老板夸赞了一下我的日语（虽然我自己并不认为我的日语很好）并夸赞了一下清华的教育。

大老板要出差一周，所以推荐我在最近一周先好好和实验室所有人聊一下，确定好自己想研究的方向。实验室总共有五个方向的课题：主打的piRNA功能机制研究，其他的有mRNA单分子分析，miRNA单细胞高通量检测技术构建，siRNA（我并不清楚详情，这个方向的小老板近期正在建独立实验室所以不在主实验室这边工作了）以及本实验室发现的新一类类分子伴侣蛋白质Hero protein。实验室构成为：大老板，小老板，另一个正在离开的小老板，博士后研究员们，负责日常维护的实验技术员，负责事务工作的实验室管理员，以及在籍博士生硕士生。

一个印象比较深的细节是，实验室大老板对我这个新人表示，如果有需要，他可以亲自下场来带。据我所知国内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没有过tenure的导师那里，但顶刊已经发了一堆的大老板仍然愿意自己带新人，还是一个短期研究的新人来做实验，我感到非常的诚恐诚惶，也很佩服这边导师对待科研的谦逊态度。

大老板之外，今天和实验室的本地日本师姐，加拿大留学生师兄以及中国的师兄都简单聊了一下课题。我印象比较深的有几点，首先是大老板表达了愿意自己下场带我做实验的意思，虽然原因是因为某个方向没有资历很深的人镇场子，但老板愿意亲自带新人这件事让我非常震惊，我感觉国内除非是新建立的实验室，应该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第二点是日本人的英语水平确实非常的参差不齐，大家的口音各有千秋，对于同一个单次的读音可能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英语沟通起来有一定的难度，而我并不具有日语的学术沟通能力，于是便只能双语混用来解决问题。但很好的一点是这个实验室的所有前辈们都很有耐心，愿意听一个外国人用不成熟的日语和英语进行提问，虽然我们双方的语言能力都有limitation，但热情和耐心可以弥补这个缺陷。而加拿大留学生师兄这边让我突然意识到，因为日本大学读硕博的留学生特别多，所以大家自然默认了多语言的环境，互相包容语言短板可能是大学内不成文的规则，我个人认为这对国际间的交流可能会起到帮助。

1.6 听课题：

今天和组里的四个师兄师姐聊了课题。

日本人的英语水平非常的参差不齐。今天聊的师兄师姐里面水平高的人能够用非常流利的英语交流，但也有完全无法使用英语沟通的人，处于中间水平的人则是很典型的日式英语，即使是在美国留学的小老板也有很浓重的日式口音。

今天和小老板聊课题的时候，虽然不知道是客气话还是真情实感，但小老板对我的科研素养以及清华的科研教学表达了肯定，大致意思是认为不像是本科生应有的水平，更像是硕士。我个人认为自己的学术水平在学堂班算是中下，但即使是这样在日本教授眼里也属于较高的水平，于是我推测日本科研界目前的人才可能是处于比较短缺的状态。

聊课题之余逛了逛东大的校园。和清华的方正大气比起来，东大校园整体的风格更为不规则和轻松。因为学校散点分布在各个地区，每个校园都不算很大，所以很少看到有人在校园内骑自行车，大部分都是走路。学校内部经常看到在路边长椅上讨论或者读书的人，这边大学的节奏和中国比起来似乎要慢一些。

关于之前提到的，为何我所在的实验室里大家工作时间相对中国短很多，但仍然能保证科研成果产出。我目前认为原因有二，最显著的一点是这边大家的工作时间精力非常集中，真的只做和工作相关的事情。我认为这和较短的工作时间其实是相匹配的：因为大家能保证平常不加班和周末/节假日专心休息，没有国内那么强的工作压力，于是没有上班摸鱼见缝插针休息的需求。这种工作状态在较短时间内产出丰富成果其实很合理：上班的6个小时都是有效的工作时间。第二点是我自己认为的，这边的课题责任比较明确，首先一个人同时只会集中精力做一件课题，没有多个课题并行分散精力的情况，其次多人共同合作一个课题的情况比较少，即使因为可以是跨领域的研究而需要合作，也会把分工划得非常之明确，于是便不会出现合作者之间互相等待互相拉扯进度的情况，自己的课题永远掌握在自己手里。这边科研人（至少我所在实验室）的心态一大特点是不急，因为日本这边读博士和想从事科研是完全划等号的，所以没有像国内那样的毕业后找企业就业的压力，日本人潜意识中都在遵守的一大原则就是做事情可以很慢，但一定要少走弯路。往好了说谨慎保守不会坏事儿，因为环境不卷，个人也没有很大的压力，但往坏了说就是冲劲不足，不敢创新，这也是日本现在发展速度非常缓慢的原因。

1.7 休息：

今天逛了逛附近的住宅，去超市买东西并观察这边的物价。

日本物价总体规律就是蔬菜水果极贵，而肉蛋奶相对于蔬菜水果而言则属于性价比较高的。海鲜则相对最便宜。日本人购买食材重视新鲜度，新鲜度不高的食材会打七折，听闻很多留学生们都有等待打折时间到了再去超市买东西的习惯，买到的食材会便宜很多。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这边国民素质确实是极高。首先街道特别干净，一个垃圾都看不见，而且是在街道上没有任何垃圾桶的情况下达到了如此的干净程度。（日本因为十余年前频发恐怖袭击事件决定撤除所有公共垃圾桶）街道上没有安装红绿灯的地方，以及可以无视红绿灯转弯的地方，永远是车让人，即使我示意让司机师傅先开过去，他也拒绝并让我先走。最后一个印象比较深刻的细节是，晚上离开学校的时候门口保安会对每个出去的人说“您辛苦了”，回家的路上路过某个公司正门，门口的保安也会对路过的人说“您辛苦了”。